畢淑敏:假若一生隨波逐流,生活也就失去了意義
中新網北京5月20日電(記者 上官云)三次急診、四次住院,收到病重通知……此前,在創(chuàng)作《昆侖約定》的過程中,作家畢淑敏曾遭遇了來自身體的“警告”。但她并沒有害怕,因為彼時,這部小說的初稿已經完成。
每個作家筆下的作品,都有自己的影子。無論是豐沛的情感,還是跌宕起伏的命運轉折,很大程度上都是作者無數(shù)個人生側面的表達。作為畢淑敏人生中最重要的長篇小說,《昆侖約定》亦是如此。
在小說里,畢淑敏從自身經歷中汲取靈感,成功塑造郭換金、景自連等個性鮮明的人物。他們隨著情節(jié)鋪開而自然成長,故事余韻綿長,也引發(fā)了讀者關于理想、青春、愛情、生命等多個議題的討論。
小說出版后,畢淑敏接受了中新網記者采訪,分享了自己關于寫作、成長的看法。

約定與承諾
多年前,首作《昆侖殤》的出版,讓畢淑敏一舉成名,闖入文壇。而她與昆侖山的淵源,要從更早前說起。
1969年,她來到西藏阿里當兵。那里海拔高,荒涼且氣候惡劣,即便身體素質極佳,畢淑敏也曾覺得苦不堪言。
經過十一年的歷練,畢淑敏回到北京。她轉業(yè)從醫(yī),生活平穩(wěn)而又安逸。但她一直想,自己還是要為戍邊軍人做點什么,比如:寫下他們的故事。
20世紀八九十年代,文學極為興盛。畢淑敏有了棄醫(yī)從文的念頭。但是,“做醫(yī)生”和“寫作”兩件事并行,對精力的消耗和撕裂相當嚴重,這很大程度上,考驗著她的決心和意志力。
“放棄穩(wěn)妥的工作去寫作,前途是很茫然的。沒人能篤定寫了就能發(fā)表,或者就一定有讀者愿意看?!钡吺缑粝朐囋嚕拔覍δ抢飳嵲趷鄣蒙畛?,我知道年輕的戰(zhàn)友犧牲在那里、長眠在那里,我想讓他們的故事為人所知?!?/p>
于是,從《昆侖殤》開始,畢淑敏一點一點通過寫作完成自己的心愿。此后幾十年的時間里,她成了國內文壇頗具影響力的作家,學了心理學,擁有了“心理咨詢師”的身份。
70歲那年,她開始了《昆侖約定》的創(chuàng)作,這是她埋在心里幾十年的種子?!澳贻p的時候沒有寫,是怕自己寫得不夠好,技藝不夠。”她曾如此說道。
《昆侖約定》第一稿完成的時候,她的心里終于踏實了。隨后,70萬字,三易其稿,以作品為證,畢淑敏完成了對巍巍昆侖的承諾。
細節(jié)與角色
以20世紀六七十年代高原戍邊為背景,《昆侖約定》里寫了許多不畏艱苦、個性鮮明的軍人,在氣候惡劣、物資匱乏情況下,戰(zhàn)士們用血肉之軀筑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生命防線。
“書中的許多細節(jié),都是我當兵時曾經經歷過的。它們被歲月鐫刻在我的記憶當中,寫的時候,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涌現(xiàn)出來。”畢淑敏輕輕地說道。

源自真實生活的細節(jié),總是能夠塑造出鮮活的人物。女兵中,郭換金堅韌、善良,醫(yī)術不錯;麥青青心思縝密;葉雨露天真嬌憨……身份相同,但并非“千人一面”。
“和郭換金一樣,我在部隊里做過班長,班里有八九個女兵?!碑吺缑粽f,將自己的所見所聞,與這些女兵的故事糅合在一起,就匯聚成了書中的郭換金。
相較于女主角郭換金,麥青青亦引起很多讀者的關注。她心機深沉,有點精致利己。
為什么要塑造一個性格如此復雜的人物?畢淑敏的回答是,寫什么樣的角色,往往與作者看世界、看生活的角度以及觀點有關,而在她看來,人就是一個多面復合體。
“一個人的性格里不一定都是美好,也不一定都是邪惡,有時閃光點可能會多一些,換個情境,人性之惡就有可能出現(xiàn)。麥青青這樣的人,在現(xiàn)實里是存在的?!彼f。
在小說中,作者預設了故事的脈絡與軌道。當人物在書中擁有了生命,人物的性格會隨之自然而然的發(fā)展。畢淑敏解釋,郭換金、麥青青等人,其實都是如此。
情感與成長
提起《昆侖約定》,作家梁曉聲曾評價道:這是傾注真誠和深厚感情的作品,也是一部在題材上填補空白的作品。
它用細膩的筆觸,寫出了郭換金、麥青青乃至景自連等角色成長,也寫出了真摯動人的情感。畢淑敏提起,有一位年近九十的讀者看完書后,為郭換金與景自連的陰陽兩隔惋惜不已。

在畢淑敏看來,愛情中的許多道理,并不會隨著代際更替發(fā)生變化,幾十年過去,如今的青年男女依然會遇到同樣的感情問題。
“比如你認為情感生活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?相貌,三觀,還是家世?我們聽過那么多悲歡離合的故事,有些選擇當時看起來很真摯,但許多年后,可能又有了不同的解釋?!彼f。
作為心理咨詢師,她能敏銳地感覺到,大家在面對感情問題時心里的茫然,可行的辦法是務實一些,梳理一下自己最看重的是什么,做出相應調整,不然一些感情問題幾乎無解。
讀完《昆侖約定》,有記者問畢淑敏,通過這部作品,最想告訴讀者的是什么?
結合郭換金的故事,她說,每個人要捫心自問,最想堅守的是什么,如果一生隨波逐流、不能為自己的生命做主,那生活也就失去了意義。
“知道了自己最想要、最寶貴的東西是什么,并且能夠為之努力,那么當你最終老去,要跟這個世界告別的時候,才會覺得心安理得。”畢淑敏談到。
在漫長的一生里,人們不可能什么苦難都碰不到,也不可能接觸到的都是好人。畢淑敏認為,當遇到挫折時,要平抑怨天尤人的想法,一味沉浸在懊惱之中,對自己一點幫助都沒有。
“看到自己的長處和弱點,總結經驗,然后堅守自己的原則,在可以進步的地方繼續(xù)努力?!彼f,其實,人生其實就是這樣一個逐漸成長的過程。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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